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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班额:教育不堪承受之重
 

  又是一年开学季,几家欢喜几家愁。为孩子教育问题跑断腿、磨破嘴,这样的经历很多学生家长都曾亲历。即便进了想进的学校,令人苦恼的问题依然存在,诸如城镇中小学普遍大班额的问题就是一个严酷的现实。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在深化教育改革喊了几十年后的今天,在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这样的大班额问题依然长期存在,不能不说是当今教育的一大尴尬。

  大班额!大班额!

  凌晨三点半,家住燕郊燕顺路星河185的陈润泽就被妻子推醒了。当天是821日,这是女儿去汇福实验学校报名的时间。今年32岁的小陈,老家在张家口宣化,在京务工的他和妻子于三年前在燕郊买了房。按照燕郊所在的三河市划片入学的规定,小陈家所在的片区内,汇福实验学校是唯一的一所公办学校。汇福学校招生片区上分布着包括星河18514个大型社区,每个社区少则四五千人,多则一两万人。上学难是近几年来令燕顺路学生家长们最为头痛的一个难题。

  近年来,随着进京务工人员的增多,因京城房价居高不下,距离天安门往东30余公里的河北燕郊成为很多年轻人买房置业首选之地。公开资料显示,燕郊人口从1992年建区之初的2-3万人,猛增加到目前官方公布的60万人。学校等配套建设步伐跟不上迅速增长的人口规模,上学难、班容量大的问题成为常态。

  半个小时后,当小陈来到汇福学校所在的小巷时,他被眼前的场景震憾了:好多家长竟然来得比他还早,报名排队的人黑压压地排了足有二三十米远。他们有老有少,或坐或站,甚至有人搬来折叠床。小陈一问才知道,原来前面的几名家长过了半夜12点就来排队了。

  尽管有些波折,排队时间有点久,但令小陈欣慰的是,当天还是成功给女儿报上了名。这意味着,再过几天女儿就能在这所学校读小学了。不过,他还是有些忧虑。因为他听说,邻居家孩子所在的年级,去年一个班里竟然多达80多个孩子。课堂上,老师怕后边的孩子听不见,连小喇叭都用上了。在课间,老师甚至要求孩子除了去上厕所,都尽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休息,不要出教室。小陈担心,如此的环境,孩子怎么能够健康成长?

  今年班里具体有多少个孩子,小陈不得而知。不过,从学校下发的招生简章里,他也能了解一二。汇福实验学校下发的2016年秋季招生通知中,有一则温馨提示:由于教师严重缺编,可能造成一些课程无法正常开课;由于教室数量有限,班容量预计在80人以上,由此,会给教师授课辅导和孩子听课带来不便,同时,师生人身安全隐患也极大。此外,学校甚至建议家长们选择条件好、班容量小的其他学校就读。

  汇福实验学校副校长李立强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学校最初设计可容纳学生数量为2500人,但实际目前就读学生已经多达5300人,超出设计一倍多。为节省空间,学校将部分班级的靠背椅换成了小板凳;为增加教室,学校不得不在教学楼间的空地上用彩钢板搭起简易房。此外,教师严重缺编也是大问题。在去年招生通知中,汇福学校就公开承认,全校尚缺老师100余人。

  在河北燕郊,类似的问题绝非个案。班容量大,师资力量严重缺乏已经成为困扰当地中小学的一个重要问题。对此,三河市教育局副局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仅去年一年,三河市中小学净增量6000余人,其中燕郊就占到5000人。这几乎相当于一年增加了三个小学的学生。而与之相对,三河市的教师缺编现象却很严重,全市缺老师500多名,燕郊占到4/5

  教育资源失衡的恶果

  正如有专家指出,大班额关系到义务教育的质量,绝不仅仅是一个班级装多少孩子的问题。美国著名教育家格拉斯·史密斯研究认为,班级规模与学生的学习成绩、情感发展有密切关系,班级越小,效果越好。有研究则表明,当班级规模超过一定的临界值时,学生学习的有效性会大幅降低甚至丧失。

  在燕郊,大班额问题所带来的负面效应正在一步步具象化。于学生来说,不仅上课空间拥挤,教师缺编也使得课程开设得不到保障;于教师而言,备课及批改作业任务繁重,影响课堂质量;于家长,恐于担心自己的孩子得不到老师的照顾,不得不背地里想着法儿贿赂老师,助长了教育行业的不正之风。

  燕郊仅仅是中国城镇化进程背景中教育问题的一个缩影。在城镇化大背景下,大量农民进城务工,令农村与城市学校学生数量此消彼长。城乡学校教学师资条件的巨大反差,也使越来越多的优秀教师抛弃农村拥往城市。伴随着农村学校教育资源日益荒芜凋敝,在过度的学校撤并让农村孩子上学远、上学难问题再次回归严酷之时,城镇中小学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大班额时代的到来。

  快速扩张的城镇化所暴露出的大班额问题,受影响的绝非仅仅是城市教育,因为这样的现象其实是建立在农村教育的日益衰弱的基础上。

  几年前,在北京举行的一次农村教育高峰论坛上,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杨东平发布的《农村教育布局调整十年评价报告》,至今仍令不少人错愕。这份报告指出,2000年到2010年的10年间,我国农村小学数量减少了52.1%,约22.94万所;在我国农村,平均每一天就消失63所小学、30个教学点、3所初中,几乎每过一小时,就要消失4所农村学校。尽管这一问题引起国务院和教育部的重视,并三令五申强调优化农村义务教育学校布局,但终未扭转城乡教育资源严重失衡的大局。

  深层分析可以发现,大班额的问题固然有着快速城镇化的背景因素,但捉襟见肘的教育投入使城市配套难以跟上城市人口的快速增长,也在很大程度加重了城市大班额问题的凸显。

  有统计资料显示,按绝对值计算,2014年我国人均教育经费为640美元,是美国2010年人均教育经费3300美元的1/5,是2010OECD组织国家和韩国人均教育经费2200美元的1/3左右,同时也远低于中等收入国家智利的人均教育经费1000美元。

  按相对值计算,2014年我国教育总投入占GDP5.15%,美国2010年为7.3%,韩国为7.6%,智利为6.4%OECD组织国家平均为6.3%。其中,财政性教育投入占GDP比例,我国为4.15%,低于美国的5.3%、韩国的4.8%以及OECD组织国家的平均水平。社会和私人教育投入,我国2014年为1.0%,也低于美国、韩国、智利等国的投入水平。

  亟待调整偏差补短板

  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1983年,邓小平为北京景山学校亲笔题词,三个面向深情寄托了对我国教育事业未来改革的战略定位。30余年后的今天,当城乡教育资源失衡而导致大班额等问题波及教育现代化进程成为众矢之的时,从中央到地方,一股旨在消灭大班额的围剿战也在全国迅速打响。

  事实上,燕郊所在的河北省在两年前就曾作出部署,对大班额开刀。河北省教育厅、河北省发改委、河北省财政厅于2014年联合印发《关于全面改善贫困地区义务教育薄弱学校基本办学条件的实施意见》,指出从当年开始,将对贫困地区义务教育薄弱学校基本办学条件进行全面改善,以集中连片困难地区、国家和省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少数民族自治县、财政困难县的农村(含县镇)义务教育学校为主,适当兼顾其他地区薄弱学校,经过3-5年努力,使贫困地区农村义务教育学校教室、图书馆、实验仪器、运动场等教学设施满足基本教学需要,县镇超大班额现象基本消除,逐步做到小学班额不超过45人、初中班额不超过50人。

  在国家层面,几年前《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国务院关于深入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意见》等多个文件都明确要求遏止超大班额现象。若这两文件对大班额消除问题尚停留在政策的原则性层面的话,那么,在国务院今年7月中旬发布的《关于统筹推进县域内城乡义务教育一体化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则对大班额问题的解决提出具象化措施,并明确了消灭时间。

  该《意见》要求,各省级人民政府要结合本地实际制订消除大班额专项规划,明确工作任务和时间表、路线图,到2018年基本消除66人以上超大班额,到2020年基本消除56人以上大班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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